第2章

身旁的梁書屹突然動了動腿，我的思緒被帶回到現在。

再看大屏幕，吻戲已經結束。

彈幕此時全是土撥鼠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欲！】

【這是直播間！不是你們的大床房！】

【死丫頭演累了吧？換我演兩集！】

【好想和姐姐接吻！】

【哥你能不能詳細描述一下，和沈星言接吻到底什麼感覺？這對我今晚的夢來說真的很重要！】

梁書屹聲音微啞，俏皮回復：「不告訴你。」

這下不隻彈幕，連直播現場都滿是笑聲。

直播效果顯然很好。

一直到返程路上，我腦子都還在回味這場直播，回味今天和梁書屹發生的對話。

我覺得局勢明朗。

試探發揮了該有的作用，梁書屹大概是真的喜歡我。

他曖昧的態度，他若有似無地親近，似乎都在向我暗示：他想要更進一步。

我想，是時候和他表白了。

被一整晚粉紅泡泡籠罩的我，已經開始幻想真正戳破這層窗戶紙時，我和他兩情相悅的美好畫面。

一旁的經紀人突然開口：「今晚表現不錯。」

「什麼？」我愣愣地。

「CP 感營造得不錯，」她說，「不枉我開播前特意找梁書屹聊了聊。」

「……」

我想起直播前他們短暫的對話，以及梁書屹看我的那一眼。

心都碎了。

原來都是假的。

經紀人還在接著補刀：「梁書屹真不愧是影帝，我看你們那樣，都以為你倆談了。」

我也以為我們快談了。

經紀人眼睛泛光，追問：「沒真談吧？」

「沒談，」我癱在座椅上，開口，「談了還能不告訴你嗎？」

經紀人滿意笑了。

我渾身脫力回到家，再也找不回在車上的雄心壯志。

泡澡的時候我在想，還是不能魯莽表白。

萬一梁書屹不喜歡我，那我和他表白不是很尷尬？

況且現在我和他還是經常見面的同事關系，一著不慎，就有可能影響到工作。

表白被拒更慘，裡子面子全沒了，隻剩下難堪。

我決定還是不表白。

繼續勾引，繼續試探，爭取早日將梁書屹拿下！

確定策略的我心滿意足走出浴室。

梳洗完畢，我躺在床上刷「屹星屹意」CP 群。

群名顧名思義，是為我和梁書屹而建的。

群友們都堅信我和梁書屹在談戀愛。就算沒談，也處於兩情相悅就差臨門一腳的狀態。

總之，說的話都十分合我心意。

我慣例點開，卻意外看到群友們在哭訴。

一翻聊天記錄，是有群友拍到了梁書屹在酒吧門口夜會美女的畫面。

幾張照片，光影昏暗。

梁書屹戴著帽子和口罩，懷裡抱著酒醉的吊帶美女，兩人親密相貼，好不親近！

最讓我可氣的是，他身上還是直播間那套讓我眼前一亮的清爽裝束。

也就是說，他直播結束後就過去了。

連換套衣服的時間都沒有。

在我暢想我和他兩情相悅情意綿綿的時候，他懷裡抱著別的女人在酒吧恩恩愛愛。

群裡還在吵。

【真的 BE 了，感覺不會再愛了。】

【也不一定就是女朋友吧，沒準是妹妹之類的呢？】

【我投朋友一票，這就是好朋友喝醉了正常扶著吧，沒感覺有哪裡過分。】

【上面那幾位姐，別再自欺欺人了。】

【唉。今晚的直播，明明還那麼甜……】

【嗑不下去了，拜拜。】

【+1】

【你們不嗑就不嗑唄，在這帶什麼節奏，這是屹星屹意 CP 群謝謝！】

【我愛嗑什麼嗑什麼，要你管？】

群裡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群主站出來了。

【這裡是屹星屹意 CP 群，我們隻歡迎屹星屹意 CP 粉，請不認同的群友自覺退群，謝謝！】

群成員數量在減少。

我猶豫半天，最終還是選擇「退出該群聊。」

一直以來，我都隻考慮過梁書屹是不是喜歡我這個問題，從來沒想過，還會有梁書屹喜歡別人這個答案。

在這一刻，我終於認清現實。

我得死心。

我不能再喜歡他了。

我把手機扔在一旁，抱著被子理智告訴自己：我的暗戀到底為止。

平靜不到三秒，我又忍不住，蹬開被子，衝天花板大喊：

「該死的梁書屹！」

「我再也不要喜歡你！」

6

我躺在床上細數梁書屹的缺點。

數了快半小時，愣是一條缺點都沒數出來。

除了不喜歡我，他好像沒別的缺點。

身高長相演技都無可挑剔，性情溫和，為人謙遜，就連情緒也穩定。

我正試圖從黑粉圈子中找到梁書屹的缺點，罪魁禍首在這時給我發來消息。

梁書屹：【睡了嗎？】

我腹誹，溫香軟玉在懷，還有時間關心我睡沒睡嗎？

我沒回，他發來第二條消息。

梁書屹：【聽說你一直很想接觸程寬導演，明晚有他的飯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瞬間心動，又瞬間清醒。

他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就算我要接觸程寬導演，也不能由他引薦。

我不理，繼續找缺點。

無意間回到對話框，卻發現頂端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半小時後，我等來了他的消息。

梁書屹：【直播的時候，你說很喜歡和我……是認真的嗎？】

我略怔了一下。

反應了幾秒，才明白他要說的是什麼。

——喜歡和他接吻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

我悻悻想，他都有女朋友了還半夜和同事聊曖昧話題，這是什麼渣男行為！

我光速下頭！

將手機扔在一旁，我默念三遍「渣男不值得我愛」，抱緊被子開始睡覺。

第二天有雜志拍攝。

專用化妝師端詳著我的臉，問我：「昨晚沒睡好？」

我不願承認，堅持道：「睡得還可以。」

她失笑，一邊化妝一邊叮囑：「以後拍攝的前一晚不要熬夜，這種鏡頭太可怕了，一丁點瑕疵都能照出來。」

我深以為然，並篤定以後不會再為梁書屹傷懷。

斷情絕愛的我在攝影棚內大殺四方。

閃光燈一直閃。

足足拍攝了兩小時，攝影師才說要中場休息。

小助理扶我到靠椅上坐下。

靠椅的位置正對著門口，然後我看到了不該出現在這兒的梁書屹。

他是帶著下午茶來的。

他立在門口，拘謹一笑：「大家都辛苦了，是星言請大家喝的。」隨後，他讓身邊的工作人員幫忙分發。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我滿腦袋問號看著梁書屹朝我走來。

他將手裡提著的東西遞給我：「你喜歡的榮記小蛋糕和茉香麥蜜。」

我沒接。

將他拉到僻靜處，壓低聲音質問：「你到底要做什麼？」

梁書屹一臉莫名：「我沒要做什麼啊！」

他低下頭，一邊拆飲料外包裝一邊說：「我昨晚給你發消息，你沒回，程寬導演今晚的飯局，你想去嗎？」

「想去的話，等你結束這個拍攝，我們正好一起。」話畢，他將插好吸管的飲料遞到我嘴邊。

我當下實實在在感覺到荒唐。

我半靠著牆，看他：「你不覺得你有點過分嗎？」

梁書屹不解：「我怎麼過分？」

我指著他給我遞飲料的手：「你這就叫過分。」

「啊！」梁書屹瞬間縮回手，滿是歉疚說，「我忘了你還在拍攝不能吃這些，這次是我疏忽，下次不會了。」

「……」一時間，我竟搞不懂他是真的還是裝的。

我決定點明：「我們隻是同事，你喂我喝東西，這合適嗎？」

梁書屹臉上的訝異不似偽裝：「隻是同事？」

「不然？」

他抿唇：「我以為我們……」

我否認他：「隻是同事，你不要多想！」

知道他有女朋友後，我恨不得將所有暗戀過他的痕跡就地掩埋。

梁書屹倏地嘆一口氣。

似乎接受事實，他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我：「就算隻是同事，我也可以給你買東西吧？」

我覺得這人真的很沒有分寸。

我罵他：「拜託你有點男德好吧！」

他氣笑了：「我怎麼就沒有男德？」

「問你自己！」我盯住他，「以後非必要場合，請和我保持距離！」

在他怔愣的眼神裡，我轉身離開。

7

本以為梁書屹會聽從我的話保持距離，不料他還是在越界。

臨睡前，我收到程寬導演的好友申請。

我和他從來沒交集，他會主動加我好友隻有一個可能，梁書屹在其中幫忙。

本想硬氣不加，但架不住導演一而再地申請。

【我是程寬】四個字看得我都心驚。

我硬著頭皮通過。

他當即給我發來消息：【聽書屹說你很喜歡我，以後有機會一起合作。】

我心虛回：【嗯嗯，期待與您合作！】

對話結束，我的心卻像是扎了根刺似的不舒坦。

感覺欠了梁書屹一次。

我的手指停在與他的對話框。

「謝謝」二字旁的光標一直在閃，我卻始終狠不下心發送。

還是算了吧，我想。

白天都將話說成那樣了，非必要不聯系更適合我和他的狀態。

可私事上不聯系，公事上卻避無可避。

尤其我和他還是《盛夏裡》這部熱播劇的男女主，算得上是這段時間的大熱 CP。

今天有一場在梨子衛視的掃樓活動。

去的路上，安姐告知：「臨時加了宋河，你和他最近漲了很多 CP 粉，待會兒別忘了和他互動。」

宋河便是《盛夏裡》的男二。

我頗驚喜：「也就是說，不隻我和梁書屹對吧？」

「對，」安姐笑看我，「怎麼這麼高興？」

我默默想，不用隻和梁書屹大眼瞪小眼，我當然高興。

抵達休息室時，宋河已經在那兒了。

他一見到我就熱情招呼：「星言快來，有你喜歡的小蛋糕！」

我朝他走去，還不忘提醒：「你不是正為新戲減肥嗎？」

「減過頭了，導演讓我增點。」他臉上是得意地笑，笑完還不忘將一勺小蛋糕喂到我嘴邊，嘴裡還催促著，「快吃快吃，要掉了。」

我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

梁書屹在這時推門進來。

宋河一邊招呼梁書屹吃東西，一邊拿紙巾擦我嘴角的奶油沫，詢問道：「怎麼樣，好吃吧？」

我接過他手裡的紙，訕笑著：「好吃，但我自己來就行了。」

與宋河的熱情相比，梁書屹顯得格外冷淡。

自進門起，他就沒說過一句話。

任宋河如何熱情招呼他吃東西，他也一聲不吭。

休息室的氛圍變得很怪。

減肥減過頭的宋河，大概把自己減傻了。他嘗到什麼好吃的都要與我分享，我不張嘴就送到我嘴邊，格外熱衷於投喂。

又被他喂下一枚巧克力後，一旁冷淡的梁書屹幽幽開口：

「宋先生也沒有男德嗎？」

宋河一臉莫名：「什麼？」

梁書屹拿我曾說過的話堵他：「你們隻是同事，你喂她吃東西，這合適嗎？」

宋河一臉懵逼地看我：「怎麼不合適？」

我實在忍無可忍，回懟梁書屹：「他和你又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梁書屹反問。

「他沒有女朋友！」

我索性全說出來：「你作為一個有女朋友的男人，喂我吃東西，給我介紹導演，還故意和我說些曖昧不清的話，你覺得這合適嗎？」

梁書屹瞠目結舌幾秒，舌尖頂腮，氣笑了。

他說：「我什麼時候有了女朋友？」

8

休息室的氛圍降到冰點。

貪吃的宋河見情況不對，已經拋下滿桌的食物開溜。

我本來是很篤定梁書屹有女朋友的。

可見他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我突然又不那麼篤定了。

我猶豫著要開口，門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