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心，一陣澀痛。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它。

現在，我最主要的任務是考大學。

我沒有課本，暫時借同桌的用。

長期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打算找高考完的學長學姐們，借課本用用。

同桌鄭言說，他有個朋友有闲置的課本，可以借給我。

第二天，我看到駱斯宇抱著一箱子書，來到學校。

我同衝鄭言豎起大拇指：「小看你了，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人脈，幫我借到了駱學長的書。」

鄭言一言難盡地看著我：「哪是我借的啊，分明——」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駱斯宇笑著看了鄭言一眼，鄭言咽了咽口水，笑著道：「分明是我借的嘛，回頭請我喝冰紅茶。」

駱斯宇又看了他一眼。

他閉嘴了。

駱斯宇帶來的不僅有書，還有他的學習筆記。

「學妹不要嫌棄。」

他的書本筆記，我怎麼會嫌棄呢。

14

我暗戀駱斯宇，這事他不知道。

前世，這份暗戀無疾而終。

我本以為，這一世，隨著他考去了京市，我們也將再無交集。

沒想到，我竟然借到了他的書。

他的筆記對我很有用，有很多很巧妙的解題思路。

還有很多舉一反三的例子，讓我受益頗多。

筆記的最後一摞詳細的分析了每科的重點和難點，筆跡很新像新加上去的。

我之前的成績很尷尬，六百三十分，正好卡在中間，太好的夠不到。次一等的，這個分又比較高。

現在靠著駱斯宇的筆記，我一學期提高了四十分。

當我拿著準考證進入考場的時候，禁不住熱冷盈眶。

這一步，我從前世走到如今，整整走了十一年。

周圍的人看著我，以為我緊張，管不住淚腺，為我加油鼓勁。

我考了全市第一。

成績出來那天，我的電話快被同學打爆了。

「楊雪，你牛逼！我們二中出息了，竟然出高考狀元了。」

鄭言笑爛了臉：「老子和高考狀元同桌，能吹一輩子了！」

我媽讓說她舍不得我，讓我報本省的大學。

其實她隻是害怕，害怕一個人面對我哥，害怕獨自承受她弄癱我哥這件事。

這一年，我哥的脾氣越來越暴躁。

很多時候，我回家都能看見我媽身上帶傷。

所以，她要拉上我一起，讓我替她分擔。

我表面答應，最後填了京市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填學校的地址，等我媽收到消息的時候，我已經登上了通往京市的火車。

我終於飛出了囚禁我一生的牢籠。

我報了智能醫學工程專業。

前世我哥癱瘓的時候，我曾幻想過，有這麼一款機器人，代替可以護理我哥，除此之外，還能充當外骨骼，幫助我哥站起來，走出狹小的房間，回到廣闊的天地中去。

這一世，我不會在幫他，但我能幫助千千萬萬因癱瘓而受困的人。

我在學校看到了駱斯宇，他穿著白襯衣，站在新生接待處對我笑。

就像一年前，他送給我課本的時候。

是的，我選了駱斯宇就讀的大學，不是巧合。

他是我整個青春，有關於愛情的遺憾。

重活一世，我不想再留遺憾。

前世，我也曾見過駱斯宇。

當時，我正在給裝飾公司搬水泥，臉上，頭上全是水泥灰。

正巧，駱斯宇帶著漂亮的女生來工地查看工程進程。

女人衣著時尚，化著精致的妝，身上香噴噴的，跟她比起來，我就像臭水溝裡爬出來的蟑螂。

我遮住臉，害怕被駱斯宇看見。

但他還是發現了我。

當他喊我名字的時候，我驚惶地逃了。

我不想看到我灰頭土臉的樣子。

我也沒想到，十年過去了，他還記得我。

當得知那天的女生是他的堂妹時，我也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做夢曾幻想過。

隻是，夢醒，一場空。

15

「學長，好巧。」

駱斯宇提過我的行李箱，笑著說：「不巧，我等你很久了。」

「啊？」

「從給你課本和學習資料的那天，一直等到現在。」

他耳根通紅。

他說，他喜歡我。

原來，我是他的遺憾。

系統興奮：【他沒撒謊，他真的好喜歡你。宿主，泡他。】

嗯，泡他。

大四那年，我媽一直給我打電話，說想我了，讓我家考公務員。

二姨偷偷告訴我，我媽已經給我物色好了老公。

對方有錢，但是沒什麼文化，想找一個好看又聰明的名校畢業生改善基因。

隻要我同意，就給一百萬彩禮。

一百萬，可以讓我媽和我哥舒舒服服的過下半輩子。

他們一如既往地拿我的人生，換他們的幸福。

憑什麼？

我沒有回去，我讀了研。

我媽知道後，恨不得S到京市抓我回去。

我接二姨和姨父到京市遊玩，沒有接我媽和我哥，他們知道後，到我二姨家大鬧了一通，罵我白眼狼。

表妹結婚，我在婚禮會場看到了他們。

那是我離家八年後，第一次看到他們。

變化大太了，幾乎不認得了。

我哥瘦脫相了，少了肉的支撐，臉部曲線看起來，特別崎嶇。

我媽嫌給他洗頭麻煩，給他剔成了光頭。

他的眼睛閃著紅光，像一頭暴虐的野獸。

我媽勾著背，頭發白完了，後腦勺缺了一塊頭發，兩年前被我哥扯掉的。

她實際年齡隻比我二姨三歲，看起來卻像我外婆。

我媽逢人就說我是白眼狼，隻顧自己快活，不管她和我哥的S活。

婚禮間隙有人傳話，讓我去樓梯間，表妹有事跟我說。

我到了之後，沒有看到表妹的身影，恰好這個時候，合伙人打來電話，跟我說智能護理機器人最新測試數據。

我專心聽匯報，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

接著，我被人從面用力推了一把，沿著樓梯一路滾下去。

我倒在階梯下，視線因碰撞變得模糊。我看到階梯上有一團影子，努力睜大眼睛看。

等看清楚過後發現是我哥。

他坐在輪椅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像一條吐著蛇信的眼鏡蛇。

如果不是樓梯阻擋了他的腳步。

他一定下來一層層推我下去，直至推到鬼門關。

我的視線再次模糊，接著失去了意識。

昏迷之前，我聽到我哥說：「憑什麼你讀好大學，有好工作，我卻雙腳不能走，隻能躺在床上。我也要讓你嘗嘗癱瘓的滋味。」

16

等我再有知覺的時候，我聽到駱斯宇在喊我。

他聲音抖得厲害，我感覺熱熱的東西滴到我臉上，等我睜開眼睛時，才發現他哭。

「你嚇S我了。」

駱斯宇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說：「我哥推的。」

「少血口噴人。我一個癱子哪有本事推你。」

我哥的聲音想起，我才發現我在大包間，除了我和駱斯宇，包間裡還有不少親戚。

系統：【我懷疑你哥撒謊精轉世，他嘴裡沒幾句真話。】

我扶著腦袋慢慢坐起來，有點暈乎乎，可能有點腦震蕩。

我哥讓我拿證據。

我沒有證據。

樓梯間沒有監控，我哥就是看中這一點，才約我去那裡。

我媽站出來給我哥作證：「楊帆一直跟我在一起，沒去過樓梯間。」

「你嫌我們是累贅，像擺脫我們，直說就是，為什麼往你哥身上潑髒水？他已經癱了，要是再讓他背個謀害妹妹的惡名，還怎麼活得下去。

「我看，你就是想我們S！」

她蹲在地上哇哇大哭。

她對駱斯宇說：「小駱，自從她考上大學已經過去八年。這八年她沒回來看過我和她哥，她對至親都這麼絕情，對你也會一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哪天生病，她會不會也嫌你累贅，甩了你。」

我氣得直抖，他們真是一點不想看到我過好日子。

知道我和駱斯宇要領證了，就挑撥我們的關系。

駱斯宇說：「楊雪溫柔善良，對誰都和善，她為什麼八年不回家？阿姨，你應該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我哥扔茶杯打我：「管管你男人。」

茶杯打到我腦門，打出了血。

駱斯宇卷起袖子要揍我哥，我媽怕我哥受傷，衝過去，用頭頂駱斯宇。

然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現在翅膀硬了，敢動手打老娘了。」

哭完後，她要我拿一百萬買斷親緣。

原來，這才是他們的目的。

他們知道，我以後恐怕不會再回來了。

趁我離開之前，他們要撈一筆。

如果，我癱掉了, 我媽成為我的監護人, 我的錢都是她的。

如果我沒癱, 他們就管我要錢。

天下的便宜都給他們佔完了。

「給了一百萬，你們以後就不來找我了？」

我媽：「對。」

系統：【她撒謊。她心裡想的是：先拿到一百萬，等錢用完了，再去找你。你不給就告你，到你公司鬧, 搞臭你。】

我冷笑：「我憑什麼信你, 你騙我怎麼辦？」

我媽說：「我若騙你, 我也像你哥一樣變成癱子。」

我頭轉向我哥：「你呢？」

我哥：「我出門被車撞S。」

【你哥想的是, 他又不出門, 車子總不能開到家裡來吧。桀桀桀，他是不是忘了, 他此刻就在外面。】

高考前的最後一個周末，我家大少爺破天荒買了袋麻辣牛肉幹請我吃。

「現我」我給了他們一百萬，在親友的見證下和他們斷絕了關系。

我媽和我哥拿著錢，高高興興回家。

可是等紅綠燈的時候，我媽忽然跌了一跤，起不來了。

她跌倒的時候, 不小心把我哥推出去了，一輛小轎車歪斜著衝向他。

他被車勾住，拖行了很遠。

地上長長一條, 全是他的血。

司機酒駕，看到自己撞了, 嚇得魂不守舍，發現車下有人，恐懼之下來回碾壓我哥。

我哥快被碾成破布。

他不明白，他就是隨意說了個謊, 隨意發了個誓，怎麼就應驗了呢？

老天，原來也開眼的。

我媽親眼看到我哥被碾S，驚嚇過度也S了。

我給出去的一百萬又回到我手裡。

我的親緣也徹底斷了。

肇事司機賠給我一大筆錢。

我家老房子賣五十萬。

我再也沒有對我說謊的家人了。

系統解綁, 幫下一個人去了。

沒過多久，我開發的護理智能機器人上市了。

有很多因為癱瘓人, 因為這款智能機器人, 站了起來。

我還成立了基金，幫助癱瘓者家庭。

我回大學演講的時候, 收到了學妹送的鮮花。

學妹的弟弟出車禍癱瘓了，她母親要她輟學照顧弟弟。

是我的基金幫助了她, 不僅免費贈與護理機器人, 還資助她讀書, 她以優異的成績考入我的母校。

「我也選了智能醫學工程，希望以後也可以像你一樣，幫助很多人。」

她說這話時, 眼裡帶著光。

我想到了我的前世，無數個精疲力盡的黑夜，我希望能有一隻手，拉我一把, 帶我走出泥潭。

現在很高興，我成了那隻手，讓他們眼裡光不被絕望吞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