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渾身的滯澀都像是在這一刻被衝開了，氣息在我的體內自然形成了循環，一點點挫斷我不適合吸收力氣的骨肉，然後凝聚、重塑。

其中的痛苦不亞於把我前幾世的S法加在一起讓我體會了一遍。

我向來把活著看的比什麼ẗŭ₋都重要，如今卻是第一次起了恨不能就此S去的念頭。

太痛苦了。

如果不是為了變強，不是為了不再被人是做蝼蟻，誰願意經受這種痛苦？

我咬著牙，指甲因為我過大的力氣一次次斷裂在掌心，又因為靈氣的修補，迅速長了出來。

我在昏昏沉沉之間，隻覺得身體越來越輕盈，意識越來越超脫，直至可以看見我盤腿坐在床上，而床榻上滿是從我體內流出的汙血。

隻有踏入仙門，隻有成神，我才能真正與沉瑛一戰。

12

是夜，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避開守衛，直奔我的院子而來。

她從窗戶裡鑽進來，正看見了血人似的我。

「活該！」

她咬牙切齒，狠狠吐出這兩個字。

手裡銀亮的匕首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道寒涼的光芒。

「這都是你逼我的。」她一步步走進我，隨後對著我的胸膛就狠狠刺了下去，「沉玉，這都是你自找的。」

「我原本還想找個溫和的法子取了你的心髒和脊ẗũ̂₉骨，如今......誰叫你不知S活要跟我作對呢？」

隻可惜匕首剛近身，就被一道溫和的白光彈開了。

我睜眼，正對上沉瑛滿臉的怨毒與詫異。

她瞪大眼睛：「不應該啊，怎麼會呢？我算過了，你是個凡人啊，S了你頂多背上些因果，但你......」

徹底吸收了那朵花，我感受著體內充盈的靈氣，一揮手給自己掐了個淨身訣。

血漬消失，露出了我因為靈氣滋養而顯得精神煥發的臉。

「但我如何？」我笑著反問，「你別說，這玲瓏心和天機骨果然是修仙的好苗子，難怪你那麼想要呢。」

「隻可惜，我的就是我的，你再怎麼想要，想使手段奪去，都沒用。」

沉瑛目眦欲裂：「沉玉！你怎麼敢！那是我要的東西，沒了這些我、我歷劫就會失敗！」

她再也顧不上天道對她的壓制，揮動匕首再次朝我衝了過來。

但我隻需要一指，便能讓她疼得跪倒在地。

匕首落地，她再怎麼努力也拿不起分毫。

......這就是修仙的力量嗎？

我看著狼狽趴倒在地的沉瑛，有一瞬間S意蔓延，就想立刻了結了她的性命。

但這樣還是太便宜她了。

我要她好好活著，直到劫數將至，她親眼看著自己被天雷劈成碎片。

什麼神女，惡人心罪人骨，才該像無數次的我一般，S得屈辱可悲，被千萬人所唾棄、指責。

沉瑛想明白了我的打算，可她連自盡都做不到。

有我用靈力溫養著她，不論她怎麼作S都S不掉，隻能吊著一口氣受盡痛苦。

她躺在破爛的床板上，身上因為太久無法動彈已經生了惡瘡。Ṱū́⁹

沒人伺候她給她收拾，隻有飯點才會從窗戶丟進來兩個冷硬的饅頭。

如果能立即S去，沉瑛當然不會吃。

但她S不掉。

在劫數到來之前，她都隻能屈辱地活著。

所以她隻能慢慢地爬下床，撿起那兩個饅頭，再重新爬回到榻上。

看看，多麼可憐的一個廢物。

我捂唇嗤嗤笑了起來。

13

前世，雲城被屠的當天，就是沉瑛和她幾個愛慕者的劫數。

雷劫將至，他們要在一道道雷劫之中重新粹筋煉骨，問心問道，才能重新飛升，想起自己的記憶，重回自己的身份。

雷聲悶響，直至沉瑛被我拖到院中央的這一刻，她才又重新找回了懼怕的感覺。

渾濁的雙眼漸漸聚焦，看見我之後慌亂求饒：「沉玉，沉玉，我向你道歉！我下跪向你道歉！我不能經受此次雷劫，我一定會魂飛魄散的！」

我冷淡地「哦」了一聲：「所以呢，關我什麼事？」

見我油鹽不進，碗口粗的雷從她頭頂直劈而來，她嚇得尖叫起來，用了此生最惡毒的話咒罵我。

雷劫足足劈了九道下來，開始還能聽見沉瑛痛苦的嘶叫，後面就什麼聲響都沒了。

「轟隆」一聲巨響，雷電留下的煙雲散開之後，原地隻剩一個半米深的巨坑，坑中央還有一副焦黑的Ťû₊骨架。

圍觀人無數，他們怔愣片刻，連忙大叫起來：「原來沉瑛不是神女！神女怎麼會被雷劈S？」

「她不是神女？那她還明裡暗裡拿了我們家那麼多好處，她也配？！」

沉瑛S了。

我卻垂著眼，辨不清情緒。

這就結束了嗎？

不，還沒有，遠遠還沒有。

沉瑛雖然被劈成了枯骨一副，但她身後的那些人都還好好活著呢。

天雷還在凝聚，一聲聲雷響之後，雷雲已經擴大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

冥淵幾人這才知道害怕，慌忙想要跑開，卻被雷劈了個正準。

這次的雷劫遠比之前的還要密集可怕。

小狐狸和小瞎子在經過三道雷之後，神魂都差點被劈散了。

隻有冥淵身為男主，被劈了之後身上反而縈繞起一陣黑色的光芒，身形驟然暴漲，已然是從少年變成了成年男性。

他用赤紅色的眼睛看我，不知道是想表達些什麼：「阿玉，你又救了我。」

「果然是你救了我。」

我皺起眉，心裡大約明白了他在說些什麼，但隻是冷淡搖頭，罵了句：「滾，別裝。」

雷劫一道比一道重，原本正一步步向我走來的冥淵終於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單膝跪在了地上。

即便這樣他也不放棄，就算是爬也想爬到我的面前。

他朝我伸出手，面帶希冀：「阿玉，你後悔曾救了我嗎？」

我冷笑一聲：「後悔，後悔得不得了。」

「我不光後悔救了你，還後悔救了你們每一個。都是該S的東西。」

在冥淵即將碰到我的最後一刻, 積蓄已久的雷驟然劈下, 當著我的面把他劈成了飛灰，竟是連一副屍骨都沒留下。

也是, 這麼多世的重生，他每一次都屠了城, 還S了無數無辜之人, 身上的罪孽早就洗不清了。

雷劫結束, 烏雲消散, 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劈開雲層, 直直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見過這場面。

沉瑛飛升回上界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那時候雲城的人跪了滿地，都在喊她「沉瑛神女」。

如今他們țų⁹也跪了, 隻不過嘴裡喊的是我的名字。

「原來沉玉才是神女！那沉瑛才是害得雲城被屠的罪魁禍首，S得好啊，S得大快人心！」

「沉瑛騙得我們太慘了，要不然我們也不會對沉玉神女......」

後面的話他們沒說完，但每個人心裡都後怕不已，生怕我計較這些, 隻能用更大的聲音呼喊：「恭賀沉玉神女飛升！」

沉家人和陸蕭也不意外, 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跟著眾人一起喊道：「恭賀沉玉神女飛升！」

14

當神仙有什麼好的嗎？當凡人就差在哪了嗎？

眾人隻記得我對著那道亮光揮了揮, 光線便逐漸散去，就連天梯也一階階地消散了。

我放棄了飛升。

沒人想得明白我是為了什麼, 紛紛議論我是不是要找他們算賬。

可我隻是在雲城近郊租了套房子, 又支起了義診的攤子。

最開始人們還哆哆嗦嗦不敢上前，最後看我溫和地治好了那個老乞丐的斷腿, 還給了他兩個饅頭, 才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向我道歉，極盡所能地給予我幫助。

上午還在漏雨的頂棚下午就能修好，昨天壞掉的桌椅今天就有了一副新的擺在門口。

從未做過惡的人毫不吝嗇地向我釋放著善意, 而沉家人惶惶不可終日, 終於害怕地舉家搬遷, 想要離開雲城, 卻被野獸圍S在了寒山深處。

陸蕭是在校場被發狂的馬甩下背踏斷了下肢，一輩子無法完成他想要上陣S敵的心願了。

有人說是我的小動作，也有人說是天道的力量。

人在做, 天在看。

至於我早就發現了端倪的讀心術, 該明白真相、能聽見我心聲的人都S光了，讀心術自然也就沒了用。

何謂神？

人之向往、人之庇佑, 才能被稱為「神」。

我不否認人性中貪婪與惡欲的一面，但也不願意抹去其中善良的一面。

在我艱難求生之時，有心軟的下人悄悄給我留一份飯, 院裡的大黃狗領地意識極強卻也還是分了我半個窩, 藥堂裡的老醫師見了我幾次就偷偷給了我幾次藥膏, 城裡的教書先生對於我偷聽的模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人該S，但更多的人或許罪不該S。

他們倒霉的倒霉，受傷的受傷，也從另一個層面贖了自己曾經的罪孽。

我不願去上界，怕自己會成為同沉瑛一樣高傲的神。

我隻想當個凡人之神，沒有翻雲覆雨的大本領, 但護一人、一城、一界之命，還是足夠的。

其實當個凡人也挺好的。

偶爾能用仙術偷懶磨藥材，更好。

（全文完）

作者署名：江遇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