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繼夫人一通擺事實，講道理，把宋尚書說愣了。

但他不知道反思，隻怪繼夫人心地不善。

規矩拿不住，道德綁不上。

他便冷著繼夫人，讓繼夫人守活寡。

他想讓她嘗嘗不受寵的苦。

她就會受不住，自動投降。

但他判斷錯了！

繼夫人不是我娘，她可不會慣著他。

她給宋尚書下了藥，半哄半誘半強迫，和宋尚書圓了房。

宋尚書嚇壞了，再不敢吃她送的東西。

結果，他不知道，繼夫人手段了得。

隻要他在府裡，她就有辦法讓他中藥。

府中統一做的膳食，有藥。

他院子裡小廚房做的飯菜，有藥。

他令人從外面買來的糕點，有藥。

就連宋明珠給他送來的吃食，也有藥。

他幹脆不吃不喝，結果衣服上也被噴了藥。

隻要他回府，就一定會中藥。

然後晚上，他就會主動營業，對著半老的繼夫人化身為虎狼。

宋尚書痴迷新夫人，很快作為一則佳話傳遍京城。

宋尚書去哪裡都有人指指點點，說他原來偏好這樣的。

宋尚書的臉沒了。

繼夫人半點不在意，別人恭喜她，她就歡喜接受。

一個多月後，繼夫人有喜了。

她求了周明起。

周明起去給她請了太醫，當著宋尚書和宋明珠的面把脈，說是懷了男胎。

宋尚書驚住，他不喜繼夫人，但能有兒子，還是欣喜的。

宋明珠差點暈過去。

然後，她就知道什麼叫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

宋明珠隻要出現，繼夫人不是差點摔倒就是差點被下墮胎藥。

手段不高明，卻有效，宋尚書為了她肚子裡的兒子，對她明晃晃陷害宋明珠一事，視作不見。

逼得宋明珠，不得不躲在自己的院子裡。

即使不小心碰見了繼夫人，也趕緊躲開，繼夫人就大著嗓門喊：「屬老鼠的嗎，見人就躲，可真給宋府丟人。」

小丫鬟們怯怯地笑。

宋尚書得知後，送了禮物給宋明珠以作安撫，卻沒親自去哄。

周明起說：「這才是有了後娘該有的待遇，該叫宋明珠好好嘗嘗。」

我娘不滿，她說：「不是所有的後娘都這樣。」

周明起立刻起身告罪。

我娘說：「你有什麼罪，這也是她一直求的，她一直說後娘待她不好，天天說，老天豈會讓她白說？」

嬤嬤瞥了她一眼：「你就是嘴硬，還是心疼了吧，畢竟，一心把人當親女兒養了那麼多年。」

我娘低了頭：「不是心疼，就是心酸。」

「居然浪費那麼多精力在不該的人身上，我恨自己愚蠢。」

我看了，心裡無比平靜。

我舍不得咒怨我娘，但她為自己的愚痴難過，也算作懲罰，有效地撫平了她帶給我的傷害。

13

我和周明起開始籌備婚事。

各項事項進展得都很順利。

我娘疑惑，她說：「宋尚書就這麼放棄了，不像他啊。」

她還說：「周侯爺明明不待見明起，怎麼也沒見刁難？」

嬤嬤說：「也許之前受了太多委屈，老天不忍心再給這兩個孩子磨難。」

我不信老天，我隻信周明起。

周侯爺給我們準備了新房，就在周府。

我不想去。

周明起也不願意。

但舅舅說，周侯爺冷落了周明起，但並未做壞名聲，如果我們出府另過，周明起會背上不孝的名聲，對他升遷不利。

皇上是有意給周明起封侯的。

之前雖然給了他二弟世子之位，但也就止於世子了。

侯爺之位，皇上隻想給周明起。

我說：「那就忍忍？」

周明起拉起我的手：「就忍一日，咱們成親後，我就隨舅舅回邊關，帶著你同去。」

我說：「好。」

之後，除了管鋪子，我就跟著周明起習武。

我娘舍不得，她說：「如珠，一定要走嗎？你才跟娘親近沒多久，娘舍不得你。」

我說：「那您就和嬤嬤跟我們一塊走。」

我娘眼睛亮了。

之後，舅舅派了教武術的師父過來，專門教我娘。

在軍中，有點功夫傍身是必要的。

我擔心嬤嬤年紀大，周途勞頓。

想著怎麼安頓她。

她卻拉著我的手說：「小小姐，你就帶著我吧，我隻想S在你身邊。」

她現在對我比對我娘更牽掛。

我點頭同意。

餘生，能與愛自己的自己愛的人在一起。

值了。

14

成婚的事情太過瑣碎。

一件事接著一件事，比習武還累。

周明起安慰我：「一生就這一次，如珠你堅持堅持。」

我不喜聽這話，我喜歡發泄。

二話不說，直接上手，與他比試。

招招都是他教我的，怎麼對付男人。

開始他還能應，最後一招一出，他被我打趴下。

我哈哈大笑。

他也笑：「能讓我的珠兒如此高興，趴下也值了。」

嬤嬤看到，差點笑閃了腰。

她從未見過感情如此好的兩人。

累著累著，終於到了出嫁那一日。

我依依不舍地穿上了我娘給我繡的嫁衣。

上了喜轎。

上轎前，周明起在我耳邊說：「如珠，準備好了嗎？」

我攥了他的手，悄聲說：「嗯。」

他緊緊回握住我的手。

我娘在旁邊看不下去，她說趕緊的吧，別誤了吉時。

以後日子長著呢，夠你們恩愛了。

聽得我臉發燙。

拜了天地，我被送入洞房。

我知道，關鍵的時候到了。

新郎躡手躡腳走到我身邊，沒給我掀蓋頭，卻先熄了燭火。

他喘著氣，透露著緊張。

我做好準備。

待他近身，顫著手來脫我的衣服，我蓄好力一腳把他踹開，他嗷的一聲，被踹倒在地。

我掀掉蓋頭，循聲找到他，一句話不說，騎到他身上，雙手開打。

我練過的。

確保能把他打殘。

他疼得吱哇嚎叫，邊叫邊求饒：「別打了，別打了，你打錯人了。」

錯？

我打的就是錯了的。

若對了，我疼惜還來不及。

他見我下了S手，才真的害怕。

聲嘶力竭地喊救命，不管不顧地喊救命，叫爹叫娘地喊救命。

終於提前吸引到了外面早已準備進來的人。

趁那些人闖進來前，我照著他的臉又狠狠來了幾下。

我戴了手套，每個關節處都鑲嵌了小小的利刃。

他的臉已經被刮得不能看了，細細麻麻都是血痕。

周侯爺帶人急急闖了進來。

燈下，他們看見的是血葫蘆一樣的男人，傻住。

他們期待的是，男人騎在我身上。

他們實際看到的是，我騎在男人身上。

見他們進來，我從男人身上起身，指著他說：「也不知哪裡來的小賊，居然敢代替周明起來和我圓房，還好我把他制住了，接下來你們處理吧。」

我拍拍手，走過他們，出了新房。

周侯爺哭得不是人聲了。

他最愛的兒子，他給請了世子的小兒子，被我打得沒有人樣了，也不能人道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高大健壯的周明承，面對一個女子，居然毫無招架之力。

他太低估我的恨和狠了。

周明承欺負了周明起那麼久。

隻要有機會報復，我不會留半點力氣。

盡管周明起擔心我有意外，一直反對這個計劃。

但我不想錯過。

讓傷害我們的人受到報應，一直是我的心願。

我和周明起從小兄妹一體，大了夫妻一體。

所以，不僅傷害我的人要受報，傷害周明起的人也要受報。

一個都不能少！

周明起被親爹冷落，但他內心保持了光明。

而我，雖被他帶到了光明裡，但骨子裡還存著暗黑的力量。

必須得到釋放。

我晃動了下手腕，感覺身輕氣順，朝著另外一間布置成新房的院子走去。

周明起比我善良。

比我思慮周全，他給我安排了暗衛護住我，我壓根沒用上。

他見我走過來，高興地向我招手。

我詫異地看著他，怎麼站在外面？

他用手指噓了下，指了指洞房，我側耳一聽，裡面辦事辦得沒法聽，女人在嚶嚶嚶。

「誰在裡面？」我吃驚。

他衣著完整，站在門口，明顯是扮演了個守門的。

他說：「是李太守，他夫人和他母親同時S於瘟疫，他守孝三年，今年年滿，他陪我回來，是想要皇上給他賜個婚。趕上宋尚書和周侯爺聯合起來算計我，李太守自願幫我頂上去。他說他正好缺個夫人，宋明珠是未嫁之身，身份也配得上，湊合湊合，就不給皇上添麻煩了。」

之前周明起沒給我說過這茬。

他隻告訴我，宋夫人給他透露了宋尚書的陰暗謀劃。

他要趁我出嫁時，讓宋明珠替嫁給周明起。

周侯爺本不願意，他不想得罪我，得罪我就是得罪我舅舅。

但宋尚書說，可以把我許給他的小兒子，周侯爺一聽同意了。

娶到我就能跟我舅舅連上。

我的身份與他的小兒子也匹配。

更何況，他第一次見我，就被我的容貌驚豔到。

當時他暗暗惋惜，這麼漂亮的宋如珠怎麼就不是他小兒子的？

隻是周明起受我舅舅愛護，他不敢得罪周明起。

周明起向他請求，他便假裝慈父替周明起提親。

但他是不甘心的。

宋尚書一找他，他的不甘心有了出口，很快便與宋尚書合謀。

他們認為我和周明起不是皇上賜婚，就算配錯了，皇上也怪罪不著，頂多是一樁入錯洞房的小事件。

到時候，宋尚書的掌上明珠有了滿意的歸處。

他的小兒子世子之位也穩了，我舅舅再喜歡周明起，也不能不顧及周明承，畢竟周明承才是我實際的夫君。

對此安排，周夫人並未反對，她隻求周明起不要壓過她的兒子，影響了她兒子的世子之位。

至於周明承娶了誰，無所謂，誰進了侯府，都得受她擺弄。

而周明承聽說後，偷偷來看過我，一看我就走不動了，再聽說我是周明起喜歡的人，立刻就同意了計劃。

他對搶他哥的東西有癮頭。

除了周明起，周侯一家子都黑心。

我和周明起在宋明珠的洞房外，一直站到天亮。

第二天，李太守心滿意足地走出來，宋明珠哼哼唧唧地享受了一晚上，待天明看不是周明起，傻了眼，也沒辦法了, 乖乖地跟在李太守身後。

宋尚書帶人來了。

他本來是做實周明起和宋明珠的。

結果一看, 徹底傻眼。

跟在他身後的宋夫人, 朝著我們擠眉弄眼。

大功告成！

15

周明承不但毀了容，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爵位是要傳承下去的，不能生可不行。

於是，皇上主動體恤周侯爺, 廢了周明承, 改封周明起為世子。

周夫人聽旨後, 一病不起，很快去了。

她狠戾了一輩子，最後一無所有。

這才是壞後娘該有的下場。

宋明珠，成了李太守的續弦。

李太守先夫人留下三子二女。

五個孩子都在等她做一個好的後娘。

所有人, 都在拭目以待。

我娘聽了, 愣了很久。

她對嬤嬤說：「真的有報應嗎？」

「嬤嬤，老天爺真的在安排一切嗎？」

嬤嬤笑, 她指著我和周明起說：「問問他倆, 比問老天爺清楚。」

我倆不好意思地轉頭。

相比於周府，宋府的宋尚書結局太好。

他的第三任妻子，給他生了雙胞胎女兒。

隻要他敢對兩個姑娘有一點不好, 宋夫人拿起刀就砍。

這招, 她是從我娘那學的, 但我娘是氣急了才砍宋尚書，而她是隻要生氣就砍宋尚書。

宋尚書被砍慫了，成了妻奴, 在她面前，從來不敢提他的原配夫人，更不敢提宋明珠。

他過上了一回府, 就躡手躡腳、心驚膽戰、瑟瑟發抖的日子。

我很滿意。

我帶著我娘，嬤嬤, 隨著舅舅和周明起去了邊關。

我們可以不用去的。

但舅舅說, 京城是個大染缸。

在這裡呆久了，男人容易學壞。

邊關才是漢子呆的地方。

真漢子不會欺負妻子兒女。

我娘猶豫過, 她有點舍不得故土, 但教她武藝的師父對她含情脈脈。

她不忍心他忍受相思之苦。

便和我們一道出發了。

路上, 周明起抽空就會教我武藝和攝人之法。

嬤嬤偷偷問周明起：「你把如珠教得如此厲害, 不怕她用來對付你嗎？」

周明起說：「若她能有千萬種方法對付我，我對她就不敢有一點慢待，愛她是一輩子的事, 我要防範所有危機，包括來自我自己的危機。」

嬤嬤很動容, 她說：「周侯爺那麼黑心, 怎麼生了個這麼好的兒子？」

我說：「我命好。」

我命是好。

七年後, 京都傳來消息。

宋尚書被妻子規訓得膽小如鼠, 天家權力更替之前，他主動上書致仕，躲掉了戰錯隊被清算的災難。

從此過上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小日子。

果然, 家有刀妻，夫不做橫事。

我很滿意。

我娘把戰刀遞給我，我細心擦著, 正抱著閨女哄睡的周明起，看著我專注的樣子，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