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將軍,林將軍,求二老允我與墨嫣見一面。
「我過兩日便要重回邊疆,刀槍無眼,或許袁某再無歸來的可能。」
端著茶坐在內室的我,聽到此話一個恍神。
手中的茶杯碎落在地。
幾片茶葉沾上我的鞋履。
細細碎碎。
15
正廳裡一陣S寂。
半晌,袁策表明心跡地敞開心扉解釋,
「袁某當日拒絕將墨嫣抬為妾侍,是本早就打算要娶她為妻。
「隻是時機尚未成熟,故未明說。」
我爹娘沒有搭理他。
一個堂堂候爺想娶貼身丫鬟為妻,任誰說了也不會相信。
袁策繼續自顧自地繼續解釋,
「袁某真心蒼天可鑑。
「若我所言是假,便不會拒絕與郡主的親事。
「沈將軍林將軍若不信,派人回京查探一翻便知我所言虛實。」
任袁策說得天花亂墜,最終我爹娘還是沒承認我的存在。
袁策隻得無奈離去。
隻留下一個香囊讓娘親轉贈回我。
16
我連著兩日持香囊坐在庭院中。
細雨淅瀝而下,落入池塘中掀起陣陣漣漪。
如同我本已平靜的心,這兩日來也起陣陣波瀾。
袁策那日的話語就像烈日,炙熱得讓人無法忽視。
我咬了咬唇。
猶豫著是否去見袁策一面。
明日他便要前往邊疆了。
耳際想起娘親的輕喚聲。
我微微地抬眸,有些心虛地將香囊藏入袖內。
娘親落座後,託腮看著我。
一雙慈目裡隱隱有著八卦的好奇,
「嫣兒,你是不是對袁策那小子喜歡得緊?」
燥熱染上我的雙頰,我羞得咬著唇,最後還是點頭,
「是。」
「為娘也查過了,你在袁府這些年,那小子的確待你不薄。」
「是。」
我雖為丫鬟,但是過得卻如同半個主子。
這一切都是袁策授意。
娘親拉著我的手站了起來,笑意盈盈地看我,
「咱將軍府不興扭扭捏捏那一套。
「你心系那小子,這會便開誠布公地談。
「該求親求親,該下聘下聘。」
「娘。」
我瞪大雙眼,怎麼也沒想到轉眼就到結親這一環節了。
「去吧。
「你現在可是我們將軍府的大小姐。」
我扭捏了垂下眼,還是堅定地抬起了頭,「好。」
17
隨即讓僕人備好馬車。
我出府前往袁策相約的地點。
遠遠地,我就已看到亭中駐立著我熟悉的身影。
內心湧上一陣歡喜。
旁側忽的一輛馬車急匆匆越過。
驚得馬夫勒緊韁繩,才不至於兩車相撞。
我揉著撞到窗沿的額頭,望著前方的馬車。
隻見那馬車華麗耀眼。
還掛有王府的標記。
比我先一步地到達亭旁。
一道倩影從馬車上奔跳而下,奔向亭中的袁策,緊緊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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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掀簾就看到袁策被抱得束手無策。
緊張的眼神朝我投來,
「墨嫣,你別誤會。」
語畢,又斥著抱住他的女子,
「郡,郡主,你這是做什麼?快松手!」
郡主?
就是讓袁策逃親的那位女子嗎?
郡主拒不松手,轉頭朝我瞪來。
她一身錦繡華服,裙擺如雲。
眉目如畫的面容帶著一絲驕縱。
高門貴女的郡主身份,生來便帶著光環。
此時投向我的目光更帶著上位者的俯視。
完全未將我放入眼裡。
「墨嫣?你就是那個勾引袁策的下賤婢女?!」
19
她又回頭看向一旁的侍衛,
「賜S。」
短短兩句話,她便欲決定我的生S。
若我還是從前的貼身丫鬟沈墨嫣,今日怕是白丟一條性命。
好在現在的我是沈將軍府的大小姐。
袁策見旁邊的侍衛拔刀,臉色瞬間大變。
惱火地將郡主推離,眼眸含怒,
「郡主,休要胡來。」
郡主被推得踉跄兩步,看向我的視線更如同看個S人,
「區區一個丫鬟而已,S就S了。」
話落,便讓侍衛趕緊動手。
袁策將我護在身後,又急又惱,
「她不是丫鬟,她是沈將軍府的大小姐。」
已拔刀的侍衛遲疑地站在一旁,等候郡主的發落。
而我也趁著這個空檔挪步移開。
郡主雙目含著委屈凝視著護我的袁策。
良久才憋出一句,
「行,不S她可以,袁策,你跟我回去成親。」
20
亭中一陣靜謐。
我從郡主口中所說,把事情捋了一下。
原來是袁策在去年的臘月,給我衣冠冢上香時,救下了被盜匪追S的郡主。
至此,郡主便對袁策一見鍾情。
更是求得王爺去委婉商量親事。
不料袁策直接拒絕。
轉眼進宮求到宮中聖上處,請求前往邊疆建功立業。
袁家本就世代功勳。
祖上更是開國大將。
到了袁策這一脈,因人口凋零,承蒙聖恩,老夫人求得他留在京中。
盼望著他能考取功名,做個文官。
沒想到被郡主逼親得直接遠赴邊疆。
郡主的父親是王爺,與聖上雖不是一母同胞。
卻在聖上還是潛龍時,救過聖上一次,落下腿疾。
此恩情一直都還壓著未提。
不難想象,若是因郡主一事,王爺去求此恩情,聖上未必不會答應。
我想著這其中的糾葛,耳邊傳來袁策對郡主的拒絕,
「郡主,袁某隻想建功立業。
「還望郡主諒解。」
「我不諒解。」
郡主嬌喝地衝著袁策喊,
「袁策,本郡主就看上你了,你若不娶……」
她咬著唇憤恨地瞪向我,
「那麼誰都不準娶!」
21
郡主抽出隨身所帶的皮鞭。
隨即朝我甩了過來。
鞭向我的正臉。
完全是以毀了我容貌的姿態。
袁策幾乎是立馬反應過來,將我SS抱住。
「啪。」
皮鞭正中袁策身上。
鮮紅的血從袁策的臉上滲出。
鞭痕從他的側臉延至耳後到脖子處。
我驚得臉色剎白,
「候爺。」
血下的鞭痕皮肉翻出,觸目驚心。
我望向郡主的皮鞭。
隻見那鞭竟是嵌了倒鉤。
銀色的鉤尖還帶了幾絲血肉,鮮血淋漓。
這郡主真的是驕橫又歹毒。
這一鞭若是抽中我的正臉,怕是直接毀容。
郡主見打的人是袁策,也是一個眼眸驚慌,微顫著倒退一步,
「袁策,你,你幹嘛擋著!」
袁策這一次將我緊緊護在身後後,才轉過身面向郡主。
遮掩住眼中的厭惡,垂下眼眸,語氣堅定地表明心跡,
「郡主,袁某隻想建功立業,聖上已恩準。」
最後郡主氣得乘車而去。
我顧不得其他,追問著袁策是否帶有金創藥在身。
緊張得連語氣都帶著慌張。
他卻是含情脈脈地凝望著我,嘴角微揚,
「墨嫣,你終於願意認我了。」
「袁策!」
他臉傷成這樣,就不擔心嗎?
我看著不斷滲出的血水,眼淚都急得狂飆。
一旁的僕人提醒著袁策這傷不輕,得用將軍府的秘藥才行。
我一聽這話,就拉著袁策回將軍府。
22
回去路上,我心急如焚。
擔憂著袁策這張臉會被毀容。
老夫人曾驕傲說過,若袁策考取功名。
這容貌做探花郎都不為過。
現如今,從側臉到耳際,皮肉皆外翻。
若留下疤痕……
袁策卻逮著這個空,一個勁地和我解釋誤會。
說到情濃處,還紅了眼地責怪我,
「沈墨嫣,你怎的對本候爺這麼狠心!
「往常對你的好,全喂狗肚子裡去了是不是?」
血跡滲人,我咬唇不語。
他繼續控訴我離去後的悲痛欲絕。
「我初一十五都在你的墳前醉酒痛哭。
「你倒好,竟直接詐S。
「你個沒良心的女人,是小爺縱得你這般不知天高地厚了是不是!」
他越說越氣,越氣又越委屈。
我絞著手帕,卻還是辯解,
「你就欺負我是個丫鬟,無依無靠!
「你明知道名分對一個女子有多重要。」
「那是因為小爺想娶你為妻!」
「我一介丫鬟怎做得了你的正妻?」
當初丫鬟的身份,我能被抬個妾室,都算是恩典了。
「怎麼不能,待小爺建功立業,求聖上賜婚就成。
「再不行,我另給你找個身份。」
他將本來帶我前往邊疆。
又要在邊疆給我找戶軍戶人家,做我娘家的打算說了出來。
事情離譜的程度讓我驚愣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望著他劍眉星目的眼。
我卻是知道他是說的。
猶記得我曾看過類似的話本子時。
他一邊看著孫子兵法,一邊笑意頷首,
「這法可行。」
當時他還侃侃而談。
如何制造身分。
如何水到渠成。
我當是話本闲談,卻沒想到,他竟是當真的?
喉嚨瞬間被棉絮堵住了一般,我怔怔愣愣地望著袁策。
他霸道地將我攬入懷中,
「你怎麼就不信小爺我說的!」
「袁策,你松開我,我現在可不是你的貼身丫鬟。」
他攬得更緊了,沉沉應聲,
「沈墨嫣,這輩子,你生是本候的人,S是本候的鬼!」
23
車子駛入將軍府,袁策才松開了我。
娘親看到袁策臉上的傷,嚇了一跳。
趕緊召來家中的軍醫。
待清洗一番後,傷痕裸露在眾人之前。
軍醫蹙眉提醒,
「傷痕過深,這傷得好好養,不然恐會留下傷疤。」
娘親聽說是郡主所傷,而且本是針對我而來,氣得臉色鐵青。
「久聞郡主驕縱,卻沒想到心思這般歹毒。」
語畢,一陣瑟瑟然地攬住我,
「好在嫣兒未被傷得半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看向袁策的眼神卻是越發滿意。
我輕輕推開請求,
「娘,家中可有秘藥治愈傷口?」
不然真的留下傷疤,怎麼辦?
不待娘親說話,袁策卻已先開口,
「留下傷疤未必不是好事。」
他一ťųₜ臉坦然地看向我,
「難道嫣兒隻喜歡我的臉嗎?」
我紅著臉跺腳,「袁策!」
「何況,這傷疤在,日後我回京面聖,便是最好的證據。
「任郡主王爺再能辯駁,也左右不了半分。」
他一番話將我們徹底說服。
軍情不能延誤,上完藥後的他就得趕往邊疆。
娘親給了我們二人空間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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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疼地看著他帶傷的臉。
抬手想去輕撫,又恐弄痛他。
眼淚止不住地從我眼眶裡簌簌掉落,
「老夫人若得知你傷了臉,得心疼極了。」
「傻瓜,我若不傷臉,那郡主必定得誓不罷休的。」
他抓著我的手緊緊握住,
「我卻隻想和你共度一生,明白嗎?
「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我靠向他的懷裡,內心一陣溫熱。
半晌,他從懷裡掏出袁家的玉佩來,塞到我手裡,
「這是袁家的信物,等我凱旋而歸時,便迎娶你過門。」
屋外,細雨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