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沒一會兒。

陸讓竟然就出現在我身邊，像是任意門傳送過來的，活生生熱乎乎的人。

隻是還沒等我說話，他就叼著煙，將我扛到了肩上。

三兩步，就把我丟進他的車裡。

他應該是知道了我的遭遇。

也聽見我和房東的話。

後視鏡裡，他眼神定定的，冷淡又桀骜。

「林幼夏，過得不好嗎？

「沒關系，我給你撐腰。」

9

那一瞬間可能是我從小到大最羞愧的一刻。

他知道我過得不好，還看見了我最難堪的一面。

他那麼輕佻地說「要給我撐腰」。

好像一個報應。

「你要怎麼給我撐腰？」

我問他。

「你缺什麼，我給你什麼。」

他握著方向盤，依舊很冷淡。

「那我需要做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已經猜到了。

「你隻需要陪我就好。」

他隨意道。

將一句曖昧的話說得這麼日常。

像是隨手買了一隻玩具。

撿回家。

告訴它：「你需要陪我。」

「好啊。

「可以。

「一個月兩百萬。」

呵。

陸讓趁人之危。

我為什麼不能獅子大開口？

再說了。

我也挺懷念他的。

10

陸讓的車開去了酒店。

我再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天色很暗。

望著昏暗的天，我問出租車師傅，今天幾號。

那次回家。

我也沒休息。

陸讓為我擺平一切，我又進了劇組，演著一個公司硬塞的惡毒配角。

演完後，一邊消化上升演員的謾罵，一邊應付陸讓。

他真的——

像個瘋子。

說來也奇怪。

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任何時候都是個君子。

而現在嘛——

日常也不賴。

最起碼沒再聽見他飆粗話。

說一些「老子」什麼的。

這點我的感覺不錯。

沒有下頭的感覺。

可是。

偏偏在那種時候。

他不可理喻。

無數夜裡，總是既像哄又像威脅地對我說，「林幼夏，這才剛開始，還沒回本！」

聽見這聲控訴，我才想起來，我是他的情婦。

他是什麼意思呢？

他是要告訴我，他每個月給我兩百萬，我要讓他「回本」。

呵！

我終於氣不過，忍不住問他，「那你說，幾次回本？」

11

陸讓黑亮的眸子頓了一秒。

然後臉就黑了。

「林幼夏，你什麼意思？跟我倒計時？又想甩了我？」

「我……」

我想說我怎麼甩他？

我現在又不是他女友。

我隻是他情婦。

可還沒開口，就被灼熱的吻淹沒了。

不遠處的窗簾蕩啊蕩，直到透過一絲日光。

不知道過去多久。

我迷迷糊糊中，聽見他站在陽臺上打電話。

「送張新床過來。

「結實點。

「哦。

「把林幼夏在咱平臺播是嗎？給我下了，拍的什麼東西。」

我：？？？

撤我新劇？

憑什麼？

我當時就不願意了。

他這人怎麼這樣？

他以前為了哄我開心，隨手捐了五百萬。

現在兩百萬就想買斷我。

我惹他不高興。

他一個電話，就讓我的新劇下線，還說我拍的什麼東西？？？

我的演技很不賴的好嗎？

……

我努力回想，我到底是哪裡得罪他了？

昨晚？

昨晚我把他踹到床底下。

他當時臉色特別不好看。

再後來。

床就遭殃了。

唉。

真難伺候。

……

不伺候了！

反正已經賺了一千多萬，是時候說「再見」了。

但我沒想到。

談「分開」這件事，還挺麻煩的。

我記得，當時陸讓氣得眼睛都紅了。

「林幼夏，你又甩我？」

「小陸總說笑了，我有什麼資格甩你？我隻是不想跟你了。」

我太懂了。

他們這個圈子，對情人就是一個「跟」字。

12

因為我執意，陸讓沒再攔我。

還笑著送我離開。

笑得陰森恐怖。

在門口。

告別的時候，換了一個他。

叼著煙，吞雲吐霧，說著粗話，「林幼夏，你今天要是出了這個門，再碰上老子，老子咬S你。」

我身體不哆嗦。

但還是走了。

畢竟。

我可不想一輩子做他的情婦。

至於他——

他很快就會忘記我的。

他會有一個情婦，也會有第二個情婦。

總之，有錢有勢的小陸總會精彩一生。

但我不能隻成為他人生中的一場風景。

……

原以為就這樣互不打擾了。

但沒想到——

才一個月，一句「狗東西」又惹上了他。

怎麼就發給他了呢？

怪我怎麼沒把他取消置頂。

啊，可能是忙忘了吧。

當然。

我也沒想到，他至今還沒把我刪除。

畢竟他微信裡從不留闲雜人。

或許。

他還想報復我。

他說過：再遇上我，就咬S我。

一想到這句話，再加上陸讓惡狠狠的聲音，我不禁起雞皮疙瘩。

第二天到了劇組，整個人也是沒精神。

喝了一杯咖啡才調整過來。

準備開始化妝了。

結果導演過來，告訴我：「唐苒，你昨天辛苦了，今天就多休息一下，我先給你的戲份調整調整。」

13

還沒來得及說啥，經紀人也來拍我的馬屁。

讓我寬宏大量別和她計較。

呵呵。

我當然不會計較。

等我在混出頭了，我就把她換掉，順便再把她逼我去見方總的證據放出來。

總之我現在懶得理會她，隻是忍著心裡的諷刺對導演說：

「您誤會了，我和陸讓的關系，和你們想的不一樣，我們……」

話沒說完，就被導演打斷。

「懂。

「我們懂的。

「你先坐著，你的戲半個小時後開拍。

「這是新劇本。」

今天的戲結束得很早。

反而是林夢落拍到了深夜。

當天晚上就有了報道。

說我仗著陸讓，在片場耍大牌。

昨天還嗑我和陸讓的 cp 的人，立刻就不伺候了。

【傍大款之後耍大牌是常規操作了。】

【林夢落好可憐，挨少奶奶欺負了。】

【哈哈哈哈哈什麼少奶奶，情人罷了。】

【就是，誰知道陸總什麼時候會甩了她啊。】

……

我看了一圈，心情不好了。

是。

我是傍了一段時間的大款，但那時候我也沒耍大牌啊。

相反，我還出演了一位惡毒女配，被觀眾罵得要S。

就這我也沒求陸讓刪評。

當然。

求也白求。

他還讓那部劇下線了，可見是多恨我的角色了。

畢竟。

我也見他追過那部劇。

在書房。

半夜不睡。

燈也不開。

就坐在電腦前，追劇。

一看我的戲份，手裡的啤酒罐子就變形一次。

再回到床上。

他就不碰我了，讓我早點睡。

可見。

他好恨。

……

我嘆了口氣。

其實那個角色不僅招人恨，而且還沒有邏輯。

有道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她」沒有。

「她」就像一個活靶子，臉上寫滿了「討罵」。

其實我也不想演毫無邏輯的人物，但公司硬要塞給我。

我沒辦法。

其實吧。

陸讓把它下線後，我還挺慶幸的。

哪怕他並不是為了我……

也是。

怎麼可能為了我。

我可是當眾甩過一次他陸家小太子的人啊。

想到這裡。

我無聊地推出評論區。

然而卻不想。

陸讓上熱搜了。

他回復了剛才的某條評論，——【誰知道陸總什麼時候甩了她。】

陸讓回復：

【不要汙蔑好人，是她甩的我，兩次。】

14

我：？？？

我什麼時候甩了他兩次。

明明就隻有一次！

我們也隻談過一次啊！

第二次……那叫合約關……

不是情侶，怎麼能叫「甩」。

準確的說。

應該是我識趣。主動「離開」。

……

評論風向又變了。

【也就是說，陸讓是單戀？】

【秦苒何德何能啊！】

【樓上的別太拜金了，不喜歡有錢人怎麼了？】

【對啊，也許我們苒姐專心搞事業呢！】

【那在劇組耍大牌什麼意思？】

……

沒一會兒。

導演發文，證實兩次，我都是清白的。

先前，我沒有欺負林夢落。

這次，我沒有耍大牌。

……

我想，這就是金錢的力量。

我的心情並沒有變好。

到了這一刻。

我也感受到，陸讓對我的情感，好像並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

他以前可驕矜了。

雖然在我面前端得溫和，但內在的靈魂高不可攀。

當年。

我耍大小姐脾氣。

就因為他說了一句粗話，一時下頭，甩了他。

我以為他會恨我一輩子。

也覺得他會報復我。

但是現在。

他好像不是這樣的。

他似乎沒有恨我。

也沒有報復我。

相反。

他的出現，都是在給我處理困難。

可是。

我並不高興。

我知道，如果沒有他，導演根本不會插手我這個小演員的事，去為我發聲。

也知道，如果沒有他，觀眾不會對我有這麼大的關注度。

可是。

如果都是因為他，那我的付出算什麼呢？

我努力拍戲，做慈善。

算什麼？

失去財富後，我想過靠自己做一個好人，好演員。

但好像做不到。

我第一次直觀感覺到，我和陸讓的差距這麼大。

有點崩潰。

我打電話給陸讓：「你能不能閉嘴！」

15

陸讓剛接到我的電話還挺開心的。

語氣是輕快的。

可下一秒。

他也被我點燃了。

「林幼夏！」

「我叫唐苒。」

林幼夏根本不是我。

我是唐苒。

吃一粒飯都要靠自己掙的唐苒。

「陸讓，你給我的錢，我會還給你的。

「做了你半年的情人，就當我們各取所需。

「你想咬S我，就咬S吧。」

陸讓聽見她的聲音，有些心痛，酸澀。

但很快青筋暴起。

「什麼！

「情人！

「我什麼時候把你當情人了？」

陸讓的獅吼在我耳邊炸開。

我堵住耳朵，直接掛了電話。

呵。

不是情人。

那是什麼？

戀人？

我又不是沒做過他的戀人。

他以前那麼溫柔。

親我一下都怕弄疼我。

這才是對戀人的態度。

現在……

動不動就把人折騰散架。

這就是戀人和情人的區別吧。

戀人會小心翼翼。

情人就是一種物品。

……想到這些，我居然有些難過。

不過。

我不是為他難過。

我隻是為自己墮落成「情人」而難過。

而且還是陸讓的「情人」。

當時有多麼慶幸那個人是陸讓，現在就有多懊悔。

我心裡難受的時候。

門鈴響了。

以為是外賣，抹掉眼淚，去開門。

剛打開一道縫。

一個巨大的塊頭強行擠進來。

「林幼夏！

「什麼是情人，給老子……給我說清楚。」

16

不是情人嗎？

我抬眸，冷冰冰地看向他。

「幹嘛？我不覺得委屈，你還覺得委屈？」

什麼呀。

給有錢人當情人，有錢人還委屈上了。

慣的他們。

陸讓陰沉沉地盯著我。

許久之後。

在我快要報警趕人之後。

他忽然笑了。

「林幼夏。

「我讓你花我的錢，你就是我情人了？

「不能是老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