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飯桌上，我和陳父陳母其樂融融，陳今吃得很快，早早坐到沙發上去了，倒顯得我們更像一家三口。

吃完飯，我和陳父陳母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上樓。

卻聽到陳母說：「阿晏，你這襯衫領口怎麼這麼皺，還湿噠噠的？」

我腳步一窒，聽見陳今緩緩開口：「被貓抓的，還舔了兩口，沒事。」

我漲紅了臉，回了房間。

躺在床上，還是不受控制地想起剛剛那個吻，心亂如麻。

三年前，我和陳今剛進入大學，我鼓起勇氣跟他告白。

一向溫柔的他發了很大的脾氣。

我一邊哭，一邊打手語：【為什麼不可以？！是你叫我要勇敢，要自信，要追求自己喜歡的事情，是你說的！】

陳今怒斥：「可我們是兄妹！」

【我們不是！】

第二天，柯子卿給了我一粒藥丸，她說這個可以讓喜歡的人也喜歡我。

彼時，我根本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可以催動情欲的藥，便大膽地下在了陳今的水裡。

直到半個小時後，陳今領口大開，喘著粗氣撞開了我的房門。

那是記憶裡，陳今最瘋狂、墮落的樣子。

「夏晚墨，誰讓你這麼做的？」

……

「陳家就教你了這些？」

「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從那以後，陳今對我的態度徹徹底底地變了。

上籃球課，男同學故意拿球往我身上砸。

陳今路過，許安崇問他：「晚墨被欺負了，走，教訓那幫孫子。」

「我還有事，先走了。」

「诶……诶诶诶，陳今！」

上課老師把我分到和陳今一組，他卻跟老師說自己一個人一組。

「那…晚墨不就剩…」

「嗯。」

那是法語的聽讀練習，那門課，我掛了。

越想越難過，眼淚不受控制地一直掉，哭著哭著我睡著了。

深夜，感覺有人進了我的房間。

那人似乎解鎖了我的手機，片刻後，耳邊響起陳今低沉的聲音。

「夏晚墨，你真的很不聽話。」

8

一下子被驚醒，鋪天蓋地的吻就朝我襲來。

房間的溫度霎時變得燥熱，陳今又怎麼了？

我推開他的臉，問他：【你想幹什麼？叔叔阿姨還在家！】

他勾起一個很邪的笑，氣息包裹著聲線：「反正做什麼，你也不會發出聲音，給我下藥你都不怕，現在怕什麼？」

桌上還放著一個燃著蠟燭的蛋糕，他是想來給我慶生？

陳今冰冷的指尖碰到我的腰，引起一陣戰慄，他摸索著往上，我胸前的束縛感瞬間無影無蹤。

這次，他好像是來真的，我反應過來開始推他。

卻被他一個轉身抱起來，押在了窗前。

我靠在玻璃上，努力回頭看他，手不停地比劃著什麼。

【陳今…停…停下來。】

他笑了笑，同樣用手比劃。

【抱歉，聽不見。】

我絕望地望向窗外，卻看到樓下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蕭祁？

他拿著一個蛋糕，動作像是不停地刷新著手機。

「你連家裡的地址都告訴他了？半夜三更來找你，你們約好的？」

第二天醒來，桌上的蛋糕被扔進了垃圾桶。

找到掉進床縫裡的手機，我才看到昨晚蕭祁發來的消息。

【生日快樂！夏晚墨！猜猜我在哪裡？】

【不猜？】

【好吧，我在你家樓下。我買了你最喜歡的蛋糕，快下來吃，冰淇淋都快化了。】

為了表示歉意，我給蕭祁發了今晚聚會的地址。

他是第一個到的，一臉不開心：「夏晚墨，你平時睡得這麼早嗎？」

我比了個手語：【抱歉，養生中。】

蕭祁被我逗笑。

我遞給他最大的一塊蛋糕以彌補心裡對他的愧疚，陳今的聲音卻冷不丁地響起：「哦？那怎麼凌晨還聽見你房裡有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在……做運動？」

9

蕭祁沒理會他，勾勾唇，把蛋糕放到嘴邊吞了一大口，然後笑眯眯地望著我：「真甜。」

我問候了陳今和許安崇：「哥，安崇哥。】

然後拉著蕭祁進了包廂。

「陳今，晚墨現在是越來越好看了奧，我有一個單身的…」

陳今的眼神像要S人，許安崇頓時感覺周遭的溫度都下降了，識趣地比了個禁言的手勢。

中途我出去洗手，卻看見陳今和許安崇在陽臺抽煙。

「聽伯母說晚墨要去 B 市？你不勸勸？」

對我要去 B 市的這件事，陳母持支持態度，陳父持保留意見，陳今…他不關心。

「你真覺得她能一個人在 B 市生活？也就唬唬我媽。」

「她離不開我…陳家。」我字還沒說完，陳今迅速換成了陳家。

「但我覺得晚墨是一個很有自己想法的女孩子，我覺得她不會是說說而已。」

陳今打了個手語：【閉嘴。】

我低頭笑笑，我了解陳今，陳今卻不了解我。

夏天的開始，也是告別的開始。

我畢業了。

陳母給我和陳今安排了畢業旅行，和一起長大的發小們一起去新西蘭滑雪。

我私下拒絕了，想早點入職。

陳母雖然失落，但還是支持我的選擇。

很快開始動手幫我收箱子，好幾個箱子從房間裡排到了外面。

「B 市那邊房子給你安排好了，你拎包入住就好，生活費打你卡裡了，不夠再找我，找你叔叔，找陳今要都行……」

陳母越說越難受，眼看眼淚已經流了好幾串，我抱住她，朝她打手語。

【別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常回來看你和叔叔的。】

陳母去幫我收鞋子，陳今路過我的房間，盯著我的連衣裙不鹹不淡地開口：

「帶這種衣服去新西蘭？也不怕凍S？」

我去的地方三十好幾度呢，不穿裙子穿什麼？

我懶得解釋，默默地關好箱子。

陳今走了，一分鍾之後又折返扔了一件超厚的羽絨服給我：「沒有就穿我的，其他的在免稅店買也行。」

陳今不知道我真的要去 B 市，也不知道我甚至連旅行也不打算和他一起去。

次日，陳今敲了敲我的門。

無人應答。

他一把推開，愣住了。

東西被帶走了大半，甚至連熨燙機這種東西也帶走了。

我比陳今早出發一個小時，此刻，我已經在 B 市了。

10

阿姨準備的房子是全新整理過的，甚至連被套都跟我在家裡用的一樣。

心裡升起一股暖意。

陳今的電話很快打了過來。

「喂——」

「你在哪？」

「阿晏哥哥，祝你旅行愉快。」

小時候，總這麼叫他，後來明確自己心意後，便不願意叫他哥哥了。

電話那頭的呼吸明顯滯澀了幾秒，隔著手機我隻感覺陳今的後槽牙都快咬碎了：「夏晚墨，你在哪兒？」他的聲音，是在抖嗎？「我來找你。」

「哎呀，走走走，快檢票了…」「別他媽碰我！」

「嘟嘟嘟…」

看樣子，許安崇已經把陳今綁上飛機了，我在心裡默默給他了一個小紅花。

沒有陳今，我睡了一個很香很沉的覺。

第二天就換上了阿姨給我買的套裝小裙子，鬥志昂揚地去報道了。

文案編輯，一個不需要說話的崗位。

我從 HR 那裡領完東西，就去找我的工位。

我低頭閱讀著員工手冊，卻撞上一個高大寬厚的後背。

「誰啊，沒長眼……」

「夏晚墨？」

【蕭祁？】

我瞪大了眼睛，蕭祁打量著我一身的行頭：「好哇，這麼喜歡我？追我都追到我家公司來了？」

【你家公司？】

「對啊，我家的。不過你要是想，也能成為你家的。」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蕭祁雖然嘴上放炮，但人還是很靠譜的。

尤其是工作的時候，和平時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加上長得帥，就更有魅力了。

我很快適應了在 B 市的工作和生活。

周一，例行員工大會。

【聽說有新員工入職。】

蕭祁搶過我手中啃了一半的油條，「不知道，我也不管那事兒啊。」

會議結束，會議室的門忽然被人推開。

「大家好，很高興今後能和大家共事，我叫陳今。」

11

坐在陳今的車上，我不安地掰著手指頭。

早上會議結束我才看到許安崇的消息：【陳今這個瘋子，我本想幫你把他綁到新西蘭，誰知道這臭小子剛落地趁我上廁所就上了返程的飛機。墨墨，哥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剛想比劃點什麼打破我們之間的沉默，陳今卻先開口：「回家。」

诶？

陳母打來了電話，心情明顯好了很多：「墨墨呀，阿晏放心不下你，你們倆相互照顧哦，想叔叔阿姨了就讓阿晏帶你回家，乖哦。」

好消息，陳今沒有和我住在一起。

壞消息，就隔了一堵牆。

我和陳今甚至在一個部門，每天見面的時候比在學校還多。

連續失眠了好幾天，今天終於是睡過頭了。

我著急忙慌地穿鞋，一開門，陳今站在樓道裡，倚著欄杆，手裡還提著早餐。

他一邊把油條塞我嘴裡，一邊自然地接過我手上的包，見我沒跟上來，他頓了頓：「我能保證 15 分鍾之內到公司。」他抬腕看了看時間，「現在離上班打卡還有 17 分鍾，下樓一分鍾，你還有 1 分鍾時間發呆。」

我在上班前的最後一分鍾打上了卡。

「紅棗水，胃藥，記得別吃雞蛋，實在反胃的話這裡還有山楂、檸檬、金桔、奇異果、酸棗……」

陳今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大堆東西放在了我桌上。

【沒記錯的話那是公文包，不是購物袋。】

……

我從小失眠後就愛反胃，一吃雞蛋必吐，隻有吃酸的或者吃藥才能緩解。

隻是，他怎麼知道我失眠了？

陳今一進公司就給公司聊下來了兩個大項目，他和蕭祁最近都忙得不可開交，連帶著我也忙了起來。

「夏晚墨，我要累S了，晚上陪我吃個飯，就當報答哥對你的照顧，成交？」

我正準備下班，蕭祁把我堵在辦公室。

我想著反正沒事兒，就答應了。

蕭祁先去開車，等電梯的時候遇到了同樣下班的陳今。

沒看錯的話，他的唇角帶著細微的笑意，心情看起來很好。

「晚上去我那兒吃飯，我做……」

【抱歉，有約了。】

12

陳今眸子裡的光芒瞬間灰敗，臉上的笑意也消失殆盡。

叮——

電梯來了，我先走了進去，陳今卻沒有上來的意思。

到時間，電梯門自動合上。

蕭祁帶我來了一家情侶主題餐廳。

【？】

他無所謂似的撇撇嘴：「別誤會啊，我才沒有還喜歡你。哥不是那種S纏爛打的人，剛好我有兩張這家的優惠券，不用白不用。」

蕭祁把我推了進去：「走了走了，餓得想啃人。」

難得放松，這頓飯我和蕭祁都吃得格外舒坦。

「對了，之前你說你有喜歡的人，能告訴我是誰嗎？哥想知道到底是誰把哥比下去了。」

拿杯子的手一滯，心口泛起一陣痒。

【沒誰。】

見我不肯說，蕭祁繼續問：「那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總可以說吧？」我思考著，可他接下來的話讓我呼吸都亂了半拍，「陳今那種類型？」

叉子砸在餐盤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哎呀，我就隨口一問，別緊張。我去趟洗手間。」

……

蕭祁把我送到了樓下，我跟他告別。

忽然他叫住我，我回頭，蕭祁倚在車旁，身形颀長。

「夏晚墨，我一直在。」

【？】

「我是說……想搭便車，隨時叫我。」

我拿出鑰匙準備開門，卻看到陳今家的門沒關，裡面黑黢黢的。

【不能是忘記鎖門了吧？】

我輕輕拉開門。

卻在一片黑暗中看到陳今靠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個生日蛋糕，和一桌子涼透了的飯菜。

即將燃盡的蠟燭還散發著微弱的火光，把他的面龐描得很柔和。

直到走近，他才注意到我。

頹喪的眼神居然煥發出些許神採，他勾起一個苦澀的笑：「吃飯了嗎？」

我才想起，今天是陳今的生日。

13

【我吃過了。】

陳今重新坐了回去：「哦……」

「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我收拾一下。」

我動手抽掉蠟燭杆，插了一根新的上去，點燃。

【生日快樂。】

他笑了。

我咧咧嘴，準備回家。

「夏晚墨，我現在才說喜歡你，會不會太晚？」